牛骨

皇明大事记里的徐高张离谱狗血大戏

  终于拜读了朱国祯《皇明大事记》的阁臣篇,其狗血和诡异程度实在令人瞠目结舌,感觉夹杂首辅传+病榻遗言+谷山笔塵种种八卦。本来想逐段摘,但竟然在tag里发现了三年前神仙太太按照影印原书逐字标点考订并注释版,孔璋老师太强了,良服良服,强推强推!我读的只是前述《高拱全集》附录里的标订版本,个别句读疑问由下划线标出。珠玉在前,就只放精彩片段吐槽了。


  • 又一位高张血糖爱好者

国朝阁臣,惟三杨和衷。南阳(李贤)深不满于文贞(杨士奇),历数其短。洛阳(刘健)、余姚(谢迁)共事遇明主,号称极盛,旋遭逆竖,共患难卒得令终。长沙(李东阳)委蛇,补救甚多。新都(杨廷和)承其后,卓然名世。南海(梁储)能揣己让贤,千古仅见。永嘉(张璁)刚愎,逼逐铅山(费宏)、镇江(杨一清),几无人理。分宜(严嵩)陷贵溪(夏言)至死。华亭(徐阶)柔分宜(严嵩)而倾之。凡若此者,原非同调,便生异心;小者逞口谇,大者动杀机;势逼使然,深心独运。然未有新郑之知江陵,与江陵逐之之狠者。

  我大明的阁老们啊,就只有三杨(杨荣杨溥杨士奇)是和衷共济的。后面列举一堆阁老先后倾轧的悲剧,从李贤杨士奇开始,以至严嵩杀夏言、徐阶倒严嵩。像这样的,他们大多原来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然而从来没有像高拱这样与张居正相知,而张居正驱逐高拱这样狠的。

  

  【好吧,我不管,反正他们相知就行了。毕竟仇人很多,唯知己难得啊2333】

  【阁老死亡笔记,想起来vb看到的一串:张璁百步穿杨,夏言闭目塞璁,严嵩一言不发,徐阶食严而肥,高拱拾阶而上,张居正捶拱而治,张四维心术不正,申时行四维不张,王家屏针砭时弊。。。(春芳:凭什么连这都没有我!!)】


  • 被老高哄开心了的严世蕃(!)

先三十一年,二王出就婚。裕邸讲官用编修高新郑、简讨陈南充;景王皆简讨,示别。然人言藉藉,谓严有二心。世蕃一日造新郑曰:“某父子事二府低昂在心,因主上多疑,外间形迹不得不少浑合,乃闻殿下微有介介何也?”曰:“某史官之长,颇有虚名。尊公推择,首用进讲,此默寓东宫之礼,殿下亦深识此意,但不敢明言,即中外意下亦自晓然。公何所闻为此言,且休矣。某在此,可以相信矣。”世蕃实以新郑伉直,有怀即吐,故以此试,必征词色应之,事真情挚,大喜而去。


  裕王和景王同年建府,裕王讲官高拱是编修、陈以勤是检讨,景王讲官都是检讨,因此能看出差别(指裕王继嗣)。然而人们有各种传说,说严家有二心(想支持景王)。严世蕃有天去拜访高拱,说“我们父子对两位王爷都恭恭敬敬,因为皇上多疑,不敢表露偏袒。听说裕王殿下为此不满,是为什么呢?”高拱说“我作为编修的第一位(?)颇有虚名,以编修充任讲官,这就是隐含默认了裕王当为太子,大家都不敢明说,但心中都知道。您听见的(裕王对严家不满)都是没有的事,别信。以我人格为担保,您相信我。”严世蕃是因为高拱刚硬直率,有什么说什么,所以用话试探,看到高拱情感真挚,大喜而去。

  

  严世蕃竟然这么相信老高真是老实人?!。。。感觉像神雕侠侣里彭连虎相信柯镇恶的承诺,被大反派承认的正直才是真🐮哇!】

  【但是按明史陈以勤本传,这段义正辞严表态是陈以勤说的,高拱也在场,但是说笑话糊弄过去了。不知道明史的出处是什么。不过不管是谁,在动荡不安的岁月里,裕王有这样正直可靠的师傅在,太有安全感了。“某在此,可以相信矣”既是对严世蕃说的,又何尝不是对裕王说的呢!】


  • 王府经典故事,同时磕到拱坖和高张

  方士陶仲文听选时,故与新郑相遇,卜其必贵,至是来通殷勤。却之曰:"公,天子幸臣,某王府老长史也。交结近侍,国有常刑,独不鉴覆辙乎!"既自负才气,侃侃日益发舒。每进讲,声宏语壮,昂立班中。王倾听敬礼殊甚,尝问曰:"余出藩,先生资高,能屈同行,坐佥事下乎(长史与佥事同品,坐其下此旧制也。——原注)?"叩首曰:"殿下无为此言,惟益起孝敬,以人合天,必有大福。"时宫府虽隔绝,而小竖砚报无虚晷。上悉其状,凝然不发一语。虽杀杨焦山、郭中允,而意久已大定矣。高亦益引嫌移居傍王邸,与朝士日远。旧知契同年,皆以王官目之,不复加意。惟张江陵数过从,慷慨谭天下事,人莫能测。久之,升为祭酒,凡邸中有事,虽夜半必驰马问之。

  

  裕王很肯听老高的话,对他十分礼敬。有一次问:“我出京去就藩的时候,先生您资历高,能屈尊陪我吗,继续当王府长史吗?”高拱叩头说,“殿下不要说这种话,您孝敬父皇,顺从天意,必有后福。”后来老高升任国子监祭酒,裕王府中有事还是会问高拱,即使半夜也要派人骑马去问。

  【好可怜的小元土啊…】

  

  老高在王府很低调,道长宠信的方士陶仲文看出高拱以后会发达,想结交他。高拱拒绝说自己只是王府老长史,结交天子近臣是要掉脑袋的!把家搬到裕王府旁边,与朝中大臣日益疏远,旧日好友都不来交往。只有张居正,来高拱家里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别人都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同学少年,风华正茂……高张两个人交往真是毫无功利的,最纯粹互相赏识的朋友。小张一开始是个没什么关系的小编修,甚至是自己讨厌的徐阶的学生,但老高偏偏爱重他,亦师亦友教导他。老高当王府长史,别人或无视之或避之不及,唯有小张毫不在意、仍然视为知己倾心相待。不是因为任何身份,只是因为你啊。

  

  

  • 老高当面骑脸嘲讽严嵩

  于严氏为门生,进见颇露桀骜态,视世蕃蔑如。严生辰,同乡皆集,高往,候送出徐曰:"有古诗二句,恰相似。"严问何诗,曰:"大鸡昂然来,小鸡拱而立。"盖俗诮江西人为腊鸡头也。严大笑,无如之何。又心薄华亭,形迹甚疏,虽曲意相待,终不屑往。

  

  高拱嘉靖二十年进士,那一科主试者是严嵩,所以老高可以算严嵩的学生。然而老高很嚣张,严嵩生日时江西同乡都去拜寿,高拱忍不住嘲讽,说自己想起来两句古诗,“大鸡昂然来,小鸡拱而立。”严嵩大笑。因为当时江西人又叫腊鸡头2333

  【老高真的很爱开玩笑,很爱地域黑,阳光开朗大男孩】

  【视世蕃蔑如又心薄华亭,老高你。。。谁都看不上,只看得上荆人是吧!】



  • 徐老师对老高的救命之恩

  乙丑,典会试。世庙多忌,讳各乡试以句字犯而得罪者甚多,有杖死者。邸中第一子生,入直侍郎闵如霖贺表中云:“庆贤王之有子,贺圣主之得孙。”上大怒,剑击其疏曰:“可斩,渠先子而后我,降俸三级,出为南礼部尚书。”慈谿其门生也,止之曰:“师旦夕大拜,一去南,不可复至矣。”蹙额曰:“吾以逃死,诸子自为之。”其危险如此。

  高拱嘉靖四十四年主持会试。嘉靖老道士发疯,忌讳特多,经常有文字触犯嘉靖的,甚至有人廷杖致死。裕王生长子时,有一位侍郎贺表里说:“庆贤王之有子,贺圣主之得孙。”老道士大怒,拿剑把奏疏砍了,说这个人罪大恶极足矣斩首!他竟然先说我儿子再说我!那个人本来要提拔了,结果一看扭头就跑,跑到南京养老也比没命了强啊。

  

  至是,高《孟子》题一节中有“民之秉夷”句。北虏方强,岁岁入边,上忧之甚,督抚以下死者已数人。见之震怒曰:“夷有何德而好之”,以问华亭,曲为解。时方得君,上亦春秋高,渐平怒,乃霁威。若一二年前,必重得罪,虽救无所用力矣。明年三月,以礼部尚书同吏部尚书郭安阳兼大学士,参机务。徐引之也,明知藩邸必嗣位,以此收之。事徐无加礼,且侵之,徐曲忍若不闻。

  这时候老高出题“民之秉夷”,正撞在嘉靖雷点上,因为这几年蒙古日常侵略【没事道长,过几年北虏就在这人手里平定了】。徐老师委婉地劝解,幸好道长这时年岁已高懒得计较,如果是一两年前,老高必然被重重治罪,救都没法救。第二年高拱和郭朴一起入阁,徐阶推荐他,因为知道裕王一定会继位,向老高示好。但老高并不因此对徐阶更加礼遇,而且还侵犯欺凌他【是指侵占他的自留地?】徐老师曲意忍让,像没听到一样。【徐老师真的能忍!】


  • 高老师的无能狂怒

  越三十余日,上崩。徐草《遗诏》,建言者召用、恤录,见监者释放,方士各正刑章,又尽撤西苑诸殿匾额。高大不平,谓发扬先帝之过,且云“所草一字不通”。华亭徐曰:“起结处亦无不通。”高攘臂而出。

  嘉靖驾崩之后徐老师草遗诏,把骂老道士的人都召回来,方士通通入刑。高拱很不平,认为这是宣扬先帝的过失,而且说“写的一个字都不通!”徐阶说,“开头结尾也不是不通。”高拱撸起袖子冲了出去。

  【按,嘉靖遗诏开头一句是“朕以宗人入继大统,获奉宗庙四十五年。深惟享国久长,累朝未有。”结尾一句是“子以继志述事并善为孝,臣以将顺匡救两尽为忠。尚体至怀,用钦未命,诏告天下,咸使闻之。 ”笑死了。。。两句绝对正确的话】

  【老高不行啊,在嘉隆的诸多“攘臂”里,人家赵贞吉和殷士儋都差点打到头上来了,老高撸起袖子竟然冲出门。。。太憋屈了吧!】


  • 对老高柄政的评价

高出理部事,入参阁务,兴化为首揆受成而已遇大事立决,高下在心,应机合节,人服其才,比于排山倒海未有过也。惟恩怨太明,异同难化,并《遗诏》亦有所翻。......高决策定贡市,合七镇为一,岁省边费百余万。招安国亨出就理,尽平两广诸蛮。一时经略,慷慨直任,皆有成功。然兴化不胜迫,辞位去。高居首,当还内阁而居之不疑,疏辞,请忝阁臣,皆不许。 


  【李春芳:首辅是我啊!是我啊!!不仅被高张压迫得只能接受成果,而且最终“不胜迫”,还是回家吧。(往好处想,春芳可以身居首辅而划水摸鱼,高张都把活干完了,写写小说本子也挺好的)】

  【老高这段真的帅,大刀阔斧,雷厉风行,多谋善断,排山倒海般的气势,一洗几十年来因循守旧的士风。】


  • 武侠小说离谱情节

  方世宗末年,多妖寇潜入京师,奏闻官军往捕不能得。徐益以家人乃就擒,于是门下颇蓄武健士备非常,至是尚往来道路。小人流言,谓将不利于高,颇惑之。一日,韩楫来见,闻噪呼之声甚厉,暨出,见色犹不平,问盛怒为何?曰:“徐老我未曾寻他,日遣人来京图我。”楫曰:“且息怒,天地间岂有是理?朝廷宰辅,渠岂容易使人害得?”色少霁,因曰:“无信小人架捏,此辈造事端,踵门求见激怒,往往皆然。”高意乃解。

  嘉靖末年常有贼寇潜入京师,官军也抓不住。徐阶在家日益不安,于是在家蓄养了很多健壮武士以备不测。传到京城,说准备要来刺杀高拱,高拱也信了。一天韩楫来拜见高拱,听见高拱在里面愤怒地大喊大叫,出来还表情不平,问为什么这么生气?高拱说:“我还没去找徐阶,徐阶却要派人来京刺杀我!”韩楫说“哪有这种道理?朝廷宰相是这么容易害的吗?肯定是小人捏造。”高拱才息怒。

  【????什么离谱故事?徐阶在家组建武装力量,学名叫阴养武士,这是要造反?高拱听到徐阶要刺杀自己竟然还信了。,。,这编的有点太离谱吧!】

  【再说韩楫,你不就是那个对高张“造事端”的“架捏小人”吗!】



  • 徐高和解,化身官渡曹老板的老高

  既别,适一听事人犯事当笞,楫试令曰:“今一罢闲主簿,潜居某处,营求害人,果能访出,当贷汝罪。”其人去少选,报曰:“有数人不知干何事,见在对弈。”楫即令擒之,给事宋之韩亦至,恐有隐匿,脱放亦自随去,果获二人。其一顾绍,为徐诸子虐害,赴京陈诉,徐遣人驰解,正索重贿。其一孙五,原旧掌詹礼部尚书孙承恩家人投徐,掌京店者。凡往来簿帖俱搜至,中一礼帖系荫子知府孙克弘送首揆二百金,求河东运使。首揆,其父门生也。遂以二人付兵马司,闻于高曰:“欲重处,则科中奏闻,行法司提究;若从宽,则当令巡城御史发落。”高曰:“只今徐老尚说吾害渠,若行法司益不可解,尽焚诸簿帖。”御史王元宾参孙克弘罢黜,顾绍、孙五充军。而铺中星散,抢掠几尽。徐致书求解,答书犹引乙丑试题为感。张又从旁调停,孙元泰亦中辛未进士,遂得安枕矣。

  有徐阶儿子横行乡里的受害者到京城告状,徐家听说之后奔驰赶上来希望私了,这人正在向徐家索要贿赂。又捉到孙承恩的儿子给李春芳行贿的证据。【孙承恩就是嘉靖二十六年会试主考官,也就是李春芳和张居正的座师。他也是松江华亭人,所以又和徐阶牵扯不清。】手下向高拱汇报:“如果想要重重惩罚,就让科道风闻奏事,交给三法司会审。如果想从宽发落,那就交给巡城御史当治安事件。”高拱说:“现在这样徐老还说我害他,要是交给三法司,仇怨更加没法和解了。把簿帖全烧了吧。”徐阶写信求和,高拱的回信里还在说感谢当初会试题出事时徐阶相救,张居正又从中调停,徐阶孙子又中了隆庆五年的进士,因此从此可以高枕无忧了。

  【槽点太多,难以评价】

  【但是高张给徐写的信确实很精彩,下次八一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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