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骨

【高张】神的眼泪（一）

  奇幻AU

  高肃卿出现在张江陵面前时，他正在专注地收获一株株闪烁着淡淡荧光的曼德拉草。他小心翼翼地用银质的小铲挖掘，生怕损伤了这些珍贵的草药。阳光透过树梢斑驳地洒在他身上，为他那认真的脸庞镶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

  异样的气息轻轻扰动了森林的宁静，他的指尖不经意间流淌出一缕淡蓝色的魔法光芒。他抬起头，看到高肃卿站在不远处静静地注视着自己，古潭止水般的心中竟然泛起一丝涟漪，仿佛他们之间的相遇早已注定。

  他放下手中的曼德拉草，深色眼眸中闪烁着探究的光芒。他并没有直接询问来意，而是伸出透明的细细触手轻轻探测着对方的灵魂，试图了解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

  高肃卿感受到了张江陵的试探，他并不惊讶，毕竟自己也是莽撞而来。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迎向张江陵。这么年轻，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年轻。一头蜷曲的卷发，水润白皙的面颊还带着一点婴儿肥，身材却修长玉立，带着少年的单薄和勃勃生机。还像个孩子，却已名动天下。他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深邃，仿佛在年轻的身躯里寄居着一个成熟的灵魂。少年的天赋让无数老一辈的魔法师都为之惊叹，他的每一次施法都如同艺术品一般，精确而优雅。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从第一眼看到这个少年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与他之间有着不解之缘。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惊人的天赋……坚定与热情……为了理想不顾一切的决心……张江陵从青年的瞳孔中读到了自己，即使不用魔法，他也能大概猜到来人的身份。这是一位永远充满活力的青年，笑容如孩子般灿烂。他曾经是风溪侯爵的三世子，生活无忧无虑。然而，家族遗传的不安分基因和对外面世界的好奇驱使他放弃了故乡的安逸，踏上了游历四方的旅程。他的游记幽默风趣又惊险刺激，每一本都畅销海外，连张江陵也曾为在恶龙口中救下公主的浪漫故事而心动。多年的历练不仅让他成为了一名天下闻名的剑士，更让他收获了勋章般的累累霜痕。

  “殿下？”少年的嗓音清澈。守卫边境的翼兽警惕地弓起身子，喉咙间咕噜咕噜作响。他优雅摆摆手，示意它放青年进来。翼兽感受到主人的善意，慢慢放松了紧绷的身子，重新趴伏在地，三只锐利的眼睛仍旧紧紧盯着那位不速之客。青年笑了，大步流星走来，金红色的披风在风中舒展，向他张开手臂：“叫我肃卿。”

  张江陵微微倾身，摘下丝绸手套，握住了他厚实温暖的大手。憨憨厚厚的一桩树墩小跑到高肃卿身后请他坐下。古铜色的茶具飘起来，殷勤为他斟茶，清脆的瓷器碰撞声在寂静的森林里显得尤为清晰。张江陵嘴角泄露一丝笑意，挥挥衣袖让茶杯飞进他手中：“肃卿此来，想必有所指教？” 

  高肃卿却收敛了笑容，开门见山：“江陵，你隐居在这美丽安宁的山林之间，不知道如今天下已是灾疫横行，民不聊生。东方烈焰熊熊，山火连绵不绝，原本青翠的山林此刻化为一片焦土。西方洪水肆虐，江河决堤，富饶的平原变成一片汪洋。南方疫病横行，死神的镰刀收割着生命。北方战乱频仍，铁蹄践踏之下血流成河……”

  一只巨大的魔眼从虚空中升起，红色瞳仁里映射着四方灾异，仿佛盛满浓稠鲜血，在张江陵手心晃动。“我虽然身居草庐，但能看到四方的情境。天下不宁，民不聊生，百姓已经过不下去了。” 

  高肃卿点点头：“我在极南之地的黑暗旅社中，听说世界的尽头是东胜神洲，洲旁有一片漩涡海，海内有一座奇幻岛，岛上有一颗能够拯救世界的宝石——水晶泪。你是渊博的大魔法师，一定有所耳闻吧？””

  张江陵挑起一边的眉毛，沉思片刻：“水晶泪的传说我也略有耳闻，但传说毕竟只是传说，真假难辨。而且，即便那宝石真的存在，想要得到它也绝非易事。”

  高肃卿却显得颇为激动，他站起身来，双手紧握剑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知道这路途艰险，但我愿意一试。你是最年轻、最正直、最才华横溢的魔法师，我想邀请你一同前往奇幻岛，探寻传说中的宝石。或许那是我们拯救世界的唯一希望。”

  “奇幻岛是古书里的地方，你知道它在哪儿吗？”

  “不知道。”高肃卿耸耸肩：“但总归是在海里，总能找到的。”

  张江陵忍不住微笑了：“你要怎么找，开着羲和方舟在深海里穿行？”

  高肃卿露出洁白的牙齿，有些得意：“当然是飞过去啊。”

  “你会飞？！”饶是见多识广，张江陵还是惊奇地睁大眼睛：“你不是剑士吗？”

  一道红光闪过，垂在身后的金丝披风像是活了过来，舒展开羽毛扇动两翼，带着高肃卿双脚离开地面，漂浮在他面前。他的声音充满自豪：“我是风的儿子，可以去到天涯海角。我带你飞，很轻盈的。可以腾云驾雾，就是有些时候得淋雨。”

  张江陵看着高肃卿那充满热情的眼神，不禁有些动容。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肃卿，我敬佩你的勇气，但现在时机还未到。”他指向自己刚刚采摘的器皿：“曼德拉草指示时空的扰动，你看。它们还只散发淡淡的荧光。只有它们变得完全透明，发射出刺眼白光，去往奇幻岛的缝隙才会开启。”

  “那还需要多长时间？”

  “短则两三月，长则两三年。”

  “好！”青年倏地收起披风落下地来，右手在空中划出金色的圆圈，圈中飞出一张烧焦的纸页：“曼德拉草成熟之日，把它浸泡在水中，我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这就走？”张江陵没有接，向他眨眨眼睛，第一次显露出和年龄相符的调皮与狡黠：“冒险之前总要和队友磨合一阵吧？山间总有空余的地方可建草庐，你就在我这里住下怎么样？”

  翼兽轻轻晃动着尾巴，发出低沉的呼噜声，剑客的长剑在鞘中呜呜鸣响。高肃卿睁大了眼睛，身后的披风随风烈烈鼓动，如同火焰燃烧。他突然笑起来，越笑越大声，引的张江陵也忍不住莞尔。两个人的手再次握在一起，树影间金色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密室中，昏黄的灯光下，高肃卿和张江陵两人并肩而坐，目光紧紧锁定在一本泛黄的古书上。师门秘藏的古籍承载着无尽的岁月与历史，边缘已经磨损，上面布满了斑驳的痕迹。张江陵的手指轻轻滑过古书粗糙泛黄的页面，他眉头紧锁，试图用心灵去感知书中隐藏的魔法波动。触碰到那股魔法时，一股强大的反噬力量瞬间袭来，他猛地一颤，被激得站起来踉跄倒退几步。

  “江陵，你怎么样？”高肃卿见状，丢开手里的地图，急忙上前扶住他。

  张江陵睁开眼睛，脸色苍白，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摇了摇头，声音有些颤抖：“这魔法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它似乎有自己的思维。”

  两人对视一眼，高肃卿按着张江陵的肩膀让他坐下：“听起来像上古的少司命，让我来试试。”

  张江陵闭上眼睛，再次尝试感知魔法，呼吸逐渐平稳下来，手指在书页上缓缓移动。高肃卿左手握住手中的长剑，剑身上的魔法符文在灯光下若隐若现。他拨弹剑身，打着节拍，唱起古老的歌谣，低沉的嗓音回荡在密室之中。地图上的线条和符号开始缓缓蠕动，像是被注入了生命。

  张江陵猛地睁开眼睛，手指停在了一只扭动的符文上：“找到了！”

  高肃卿闻言立刻凑了过来，两人头挨着头，仔细研究着那个符文。

  “这和地图十点钟方向上一个漩涡形状很像。”

  来不及赞叹他的记忆力，高肃卿立刻拉过地图，手指急速划过那片海域：“真的，是这里！把它们叠在一起试试。”

  贴上去的一瞬间，地图中心开始发出微弱的光芒，漩涡逐渐变深变大，像水滴在了纸上氤开墨迹。之前被隐藏的岛屿轮廓渐渐显现出来，高肃卿和张江陵同时惊呼出声。

  “我们找到了！”高肃卿一把抓住张江陵的手，抓得他生疼，但他没有挣脱。

  透明泛白的曼德拉草在空中漂浮，在张江陵微笑挥手间化作两枚胸针。他抬起头，将其中一枚挂上高肃卿的衣领，满意地拍拍他胸口：“羲和船已经造好，看来就要踏上新征程了。今天晚上要好好休息。”

  高肃卿紧握长剑，站起身来，豪情满怀：“明天就出发！”